东西部地区企业成长差异的非正式制度分析——对温州与临夏的比较研究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王正军  时间:2013-02-15
    温州地区的滨海地理环境和耕地稀缺的资源结构,经济活动向海洋发展成为必然的选择。温州具有移民的传统,历史上福建人的迁人和近代温州人向国外的移民,不仅将其经济活动与外部(特别是国际市场)联系在一起,而且培养了“敢为天下先”的进取精神,出现了中国第一个承包飞机的个人,出现了第一条地方集资修建的铁路。在改革开放后,不仅中国大陆的各个角落有“温州城”、“温州村”,就是在欧美的许多温州人聚居地方也出现了“温州街”。温州具有崇尚加工的传统,号称“百工之乡”,历史上海上商业活动和近代的通商活动,造就了对市场的敏感性,海外移民和改革开放后的行商活动,在了解国内外市场信息方面具有其他地区无法比拟的信息优势。这一点很像19世纪初期的英国工商业对市场和国际形势变化信息的掌握优先于政府的情况,也和当时一样,产生于民间的商业活动和工业加工活动互相激励,推动了企业的成长和地区经济的发展。典型的例子是,专业市场的发展和中小企业族群发展的互相促进,推动商业和制造业共同发展。
    温州地区亚文化,从南宋“永嘉学派”叶适提出“功利与仁义并存”,到明清之际的浙东学派黄宗羲等人,一脉相承地强调经世致用,对儒家正统思想重义轻利、重农抑商价值观念进行修正,加上近代西学东渐的影响,重商主义精神成为社会群体的共识,而商业活动的成功更加强化了这一观念。这一价值观念在中国虽然很长时间受到正式制度的压制,但是它一直顽强地生存着,一旦外部条件宽松就显示出强大的商业力量。改革开放后,温州民营经济发展领先于其他地区,重商主义和实用主义精神是其内在的动力。(见图2)


    由此可以得出,两个地区商业活动规则和组织模式,在深层次受特定文化结构(尤其是亚文化)的影响,地区文化、非正式制度的差异造成他们对新制度规则的认知和理性识别的差异,造就了两个地区商业活动不同的发展轨迹。
    三、结论与启示
    对两个地区比较,我们可以看出,温州和临夏地区亚文化都具有重商主义精神;计划经济时期都一直保持着地下私人经济,在改革开放后民营经济起步都比较早;都获得了民营经济的先发优势。进人20世纪90年代后,温州企业快速成长,地区经济快速发展,临夏则止步不前,主要是两个地区经济社会系统的差异,产生这一差异的根本性原因是非正式制度的差异。
    温州经济社会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在实用主义原则下,温州人积极进取,跨越国内外的商业活动和移民活动,在全球的温州商人和大量在温州打工的外地人,构筑了基于地缘、血缘为基础的社会关系网络,形成了一个全球性的商业网络,使其可以同外界实现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这些推动了自身创新能力的提高,推动了企业成长和地区经济发展。临夏地区经济社会系统处于半封闭半开放状态,由于历史原因,临夏穆斯林的民族自我意识非常强烈,它和外界的交换不是很充分,穆斯林生活禁忌约束导致他们的经济活动主要集中于汉藏交汇地区,而这一地区经济主要以传统经济为主,它所获得的信息、物质和能量必然受到限制,因而自身在技术、制度上都很难突破对传统商贩经济的依赖。单调的商贩活动和地区农牧经济,在缺乏外力作用的条件下,本地区有限的力量很难产生突破性的活动,经济社会变化十分缓慢。
    这两个地区的差异,在某一点上可以代表东西部地区经济社会系统的差异,对西部企业成长和经济发展具有一定的启示。
    1一个地区企业的成长是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安排的相互激励的结果
    谢富胜、乔兆刚指出,由于非正式制度处于文化的最深层次,因而变化最慢,如果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之间变化速度悬殊过大,就有可能产生剧烈的文化冲突。
    改革初期,私人微观经济主体原有的重商主义精神,使两个地区在经济转型过程中具有起步快、思想转变早的优势,激励他们最先进人当时限制繁杂的市场,获得了市场经济进人的早发优势。当时的短缺经济和某些领域实行的双轨制,为其早期商业资金积累提供了市场空间。在中国放权让利改革和财政“分灶吃饭”体制安排下,地方政府成为具有“准竞争性组织”,温州政府“挂户经营”、“股份合作制”、“民营企业建立党支部”等地方征收制度安排,为民营经济的发展铺路搭桥,企业成长也带来了地方财政收人增长。财政“分灶吃饭”使温州市预算内地方财政收人超过中央财政收人。
    临夏地区穆斯林一般遵守传统宗教文化,传统上不愿意从事借贷金融活动,私人相互之间的合作契约达成成本比较高,难以建立合作经济,绝大多数依靠自身的积累发展企业,就是家族化经营也是阶段性的经营模式,更不用说出现南存辉革“正泰”家族化经营命形式的企业组织变革。当地穆斯林虔诚的宗教信仰,使得建筑寺院、朝拜活动消耗了一部分经济资源,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企业、社会发展的资金积累。加之,当地商贩经济活动很多是现金交易,政府获取的收益有限,导致地方财政恶化加剧,商业活动、公共服务没能建立相互之间的激励关系。
    2.非正式制度变迁是企业成长和地区经济发展的关键条件
    道格拉斯·诺斯将非正式制度作为一个影响人类活动的社会资源予以重视,指出:“制度提供了人类相互影响的框架,他们建立了构成一个社会,或者更准确地说一种经济秩序的合作与竞争关系。……制度是个人与资本存量之间,资本存量、物品与劳务产出即收人分配之间的过滤器。”认为人类社会商业活动的控制结构差不多是由行为规范、行为准则和习俗来确定的。兰诺维特提出,企业的发展嵌人在一定社会资本中。美籍华裔社会学家林南提出弱关系是传递信息的有效桥梁。美国社会学家科尔曼指出,“和其他形式的资本一样,社会资本也是生产性的,使某些目的的实现成为可能。而在缺少它的时候,这些目的不会实现。……许多社会资本具有的公共物品特征是社会资本与其他形式资本最基本的差别。社会资本是影响个人行动能力以及生活质量的重要资源。”
    孔径源认为非正式制度安排有助于缩减人们在相互对立的理性之间进行非此即彼的选择时所耗费的时间和成本;新的意识形态有助于节约认识世界和处理相互关系的费用。唐寿宁认为在传统社会,合约的达成建立于长期交往活动的人际关系基础之上(“熟识人”社会),因此传统的惯例和规范对这些法律无法予以规制,“行为的”或隐含的非正规合约就具有较大的约束作用。这种非正规合约在非正规市场中进行的交易活动是可以带来效率增进的制度调整的。
    临夏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滞后,既有西部地区的区域文化系统特征,也有小地域文化的非系统特征。临夏地区特有的文化、非正式制度导致它陷人传统社会制度与传统商业模式的相互锁定,表现为虽然有商贸活动,但不能形成市场经济;虽然地区文化拥有商业传统,改革开放后出现了第一批民营企业,但企业成长困难。
    3.信息化是诱导地区非正式制度变迁和企业成长的重要途径
    从对两个地区企业成长差异比较分析可知,培养现代商业精神是西部企业成长的关键。
    雍少宏从现代化视野指出:“回族文化心理又有先天保守的一面,这种传统的心理状态,影响了回族对异文化中合理要素的认可与吸纳,不利于回族群体以开放的姿态迎接国际化的大趋势,甚至会影响回族文化的进一步传播。……回族群体心理具有传统性和现代性的双重特性。传统性构成了回族群体文化心理的内核,现代性构成了回族群体文化心理的外壳;传统性是回族群体的精神支柱,现代性是回族群体适应现实生活的必然选择;传统性主要表现在回族的宗教信仰活动之中,现代性主要表现在经济活动和追求知识的过程之中。
    临夏地区不同于其他西部经济落后地区,它具有传统的商业意识、吃苦耐劳精神和市场竞争意识,长期的商贸经济积累出一定的商业经验和商业网络资源。由于传统的非正式制度约束,临夏商人缺乏开放的观念,没能够像温州人一样,突破地域限制,在更加广泛的空间上组织经济要素,实现企业的发展和经济的增长,长期困守在商贸经济的活动中,形成小农经济和商贸经济发展的路径依赖。
    突破这一障碍的关键在于使该地区能够认识到潜在的收益,通过技术性的、工具性的改进,改进当地社会福利,激活地区文化在经济活动和追求知识过程的现代性一面,通过诱致型变迁模式,使该地区产生内生的自发社会变迁。如果不恰当地实行强制性的变迁模式,必然遭到抵制,甚至产生新的矛盾,正式的强制性制度安排应该相机而动及时跟进。
    信息化和网络技术为我们改变这种地域上的不利条件提供了技术便利,通过信息技术、信息服务、信息产业的发展,构架新的经济活动对接或结合的方式,使西部地区突破经济地理空间障碍享受范围经济收益,带动区域经济、企业乃至于个人的发展,构筑现代社会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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