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之际河西走廊经济主体的演变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蒋福亚 时间:2010-09-06
   《汉书·地理志》在谈到河西时说:“地广民稀,水草宜畜牧,[故]凉州之畜为天下饶。”看来终西汉之世,畜牧业还是河西社会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唐朝时就不同了,《资治通鉴》卷216说:“自(长安)安远门西尽唐境万二千里,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说陇右河西走廊是唐天宝年间天下最富庶的地方,恐怕需要商榷;说比过去富裕,人烟稠密,农桑已成为其社会经济中的主体,且较发达,应该是事实。如此巨变固然是唐前期在陇右河西采取一系列措施的结果,也是漫长的历史演进的结果。
    河西走廊的初步开发,应归功于汉武帝为断匈奴右臂,设置武威、张掖、酒泉和敦煌四郡,与之相应的是徙民实边和大力开展军垦民屯。全盛时这里有户六万余,一度相当繁荣。不过,两汉之际马援在这里“因处田牧,至有牛马羊数千头,谷数万斛”①,充其量也还是农牧参半。而贾思勰竟不留余地说“马援以牧养发迹”②。“羌祸”一起,河西大受影响,人户下降到西汉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二。汉末战乱,河西同样惨遭破坏,极目凄凉,乃至敦煌二十余年不见太守。河西走廊的再度崛起,并且转向以农业为主体,应是魏晋之际。这与先进农耕技术的传入和人口的增加密切相关。
先进农耕技术的传入大都集中在曹魏时期,其中仓慈、徐邈、苏则和皇甫隆等人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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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后汉书》卷24《马援列传》。
    ②  《齐民要术》卷6《养牛、马、驴、骡》。
    
    《三国志·魏书·仓慈传》载:“太和中,迁燉煌太守。郡在西陲,以丧乱隔绝,旷无太守二十岁,大姓雄张,遂以为俗……慈到,抑挫权右,抚循贫羸,甚得其理。旧大族田地有余,而小民无立锥之土;慈皆随口割赋,稍稍使毕其本直……又常日西域杂胡欲来贡献,而诸豪族多逆断绝;既与贸迁,欺诈侮易,多不得分明。胡常怨望,慈皆劳之。欲诣洛者,为封过所,欲从郡还者,官为平取,辄以府见物与其交市,使吏民护送道路,由是民夷翕然称其德惠。”看来仓慈出守敦煌后,其首要措施是贯彻曹操的重豪强兼并之法,维持社会的稳定,确保中外贸易的正常进行。中间涉及农业生产,但语焉不详,只是说“随口割赋,稍稍使毕其本直”而已。不过社会的安定,毕竟有利于社会经济恢复,也为徐邈在凉州农业生产奠定了一些基础。
    同书《徐邈传》载:“明帝以凉州绝远,南接蜀寇,以邈为凉州刺史,使持节领护羌校尉……河右少雨,常苦乏谷,邈上修武威、酒泉盐池以收虏谷,又广开水田,募贫民佃之,家家丰足,仓库盈溢……风化大行,百姓归心焉。”看来,他在河西走廊搞了不少农田水利工程,这无疑对农业生产十分有利。
苏则在曹操后期出守金城,后又加护羌校尉,有权节制河西走廊。史称:“是时丧乱之后,吏民流散饥穷,户口损耗,则抚循之甚谨,外招怀羌、胡,得其牛羊,以养贫老。与民分粮而食,旬月之间,流民皆归,得数千家……亲自教民耕种,其岁大丰收,由是归附者日多。”①苏则是关中人,两汉关中农业生产水平人所共知,既然亲自教民耕种,并获得大丰收,必然有农业生产技术的传播在内,不过史籍记载太笼统,具体情况不得而知,较为详尽具体的是同书《仓慈传》注引《魏略》中有关皇甫隆的记载:“初,敦煌不甚晓田,常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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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三国志·魏书》卷16《苏则传》
 
滀水,使极濡洽,然后乃耕。又不晓作耧犁、用水及种,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隆到,教作耧犁,又教衍灌,岁终率计,其所省庸力过半,得谷加五。又敦煌俗:妇人作裙,挛缩如羊肠,用布一匹。隆又禁改之,所省复不訾。故敦煌人以为隆刚断严毅不及于慈,至于勤恪爱惠,为下兴利,可以亚之。”看来,皇甫隆为敦煌太守时,既传进了先进的生产工具,又带来了合理灌溉、播种、平整土地等类的先进技术和知识。效果十分理想,节省了大量人力和畜力,增加了50%的产量。《晋书·食货志》对此评价更高,说经此以后,居然达到了“西方以丰”的地步。
    由上可知,曹魏时期,农田水利和先进农耕技术的传播已涉及到河西五郡中的金城、武威、酒泉和敦煌四郡,只有夹在武威和酒泉间的张掖在史料中没有出现。其实当两头都有变化之际,张掖原地踏步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不过在当时生产力水平下,特别是小农经济居支配地位的条件下,虽然先进生产技术和知识的传人,有利于人民生活的改善,但要改变一个地区的面貌,还有待于劳动人手的增加。就此而言,晋末的腐朽统治和随之而来的战乱,恰恰为河西走廊带来了机遇。
    西晋后期,天下大乱之象已现,秦、雍一带有识之士大都认为凉州地处边陲,是躲避战乱的桃源之地:“天下方乱,避难之国惟凉土耳”。建立前凉的张轨正是出于这个动机,在永宁元年(301年)求出为凉州刺史的。其时,“中州避难来者日月相继”,张轨为此“分武威置武兴郡以居之”①。《晋书·地理志》也说:“永宁中,张轨为凉州刺史,镇武威,上表请合秦、雍流移人于姑臧西北,置武兴郡。”这里证实了两点。其一,流入凉州的大都是关陇地区的人民。其二,八王之乱期间,流入者已为数不少。永嘉之乱爆发,长安流行这样一首歌谣:“秦中川,血没腕,惟有凉州倚柱观。”这是说在中原血流漂杵之际,凉州还是一个相对安定的所在。可以想见,此时此刻,流入凉州的汉族人民,会比以前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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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晋书》卷86《张轨传》。本支目引文,凡不注明出处者,皆出该卷。
 
今天,不知道前凉全盛时期有多少人户,更难以知道战乱中有多少人流入凉州。但有关前凉的兵力,可供我们对其人户进行十分粗略的估算。永和十二年(356年),前秦派遣使者胁迫前凉归降,前凉执政张瓘断然拒绝,除了地理可恃的理由外,更关键的是他拥有“带甲十万”①。张瓘并非信口狂言。因为史称前凉“士马强盛”,早在永嘉之乱后期,张轨便欲发兵七万勤王②。石虎死后,张重华又上表东晋,欲发兵七万收复秦雍。勤王兵力七万,守土戍卫者当不能太少,总兵力没有十万左右是不能如此的。太元元年(376年),前秦大兵压境,前凉统治主张天锡倾力而御,《资治通鉴》卷104载其兵力配备是:龙骧将军马建二万,征东将军掌据三万,张天锡自统五万。《晋书·苻坚载记》载其兵力配备是:掌据三万,张天锡自统三万,司兵赵充哲为前锋,掌兵五万,马建提前而动,也有一支军队,人数不详。两书兵力总数有差距,但都不低于十万。由此可见,从张轨到张天锡,前凉的兵力基本上保持在十万以上。我们知道,蜀汉灭亡时,“领户二十八万……带甲将士十万二千”③。这十万余兵力,在刘禅时已弄得民皆菜色,前凉却始终没有此类状况。可见,前凉全盛时,其拥有的人户大概不会少于蜀汉。退一步讲,即便户出一兵,前凉的人户也应在十万以上,这种状况,对于游牧民族可能算不了什么,对于农业民族,短期可以,维持几十年决不可能。这么多人户大部分应集中在河西走廊,对河四走廊而言,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而下述情况也可证实河西的人口此时确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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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晋书》卷112《苻生载记》。
   ②  《晋书·张轨传》和《资治通鉴》卷88所述一致。
   ③  《三国志·蜀书》卷3《后主禅传》注引《蜀记》。
 
    苻坚后期,吕光受命西征,统有兵力七万余。胜利返回时,前秦已经土崩瓦解,这七万余兵士也就只好留置河西走廊。他们一直是后凉维护统治的主力,没有二十万左右的民户,是难以维恃这支军队的。《晋书·凉武昭王李玄盛传》载:“初,苻坚建元(365—385年)之末,徙江、汉之人万余户于敦煌,中州之人有田畴不辟者,亦徙七千余户。郭黁之寇武威,武威、张掖已东人西奔敦煌、晋昌(今甘肃安西东南)者数千户。及玄盛东迁,皆徙之于酒泉,分南人五千户置会稽郡,中州人五千户置广夏郡,余万三千户分置武威、武兴、张掖三郡。”那么在十六国后期,仅敦煌这一片狭小的地区,就拥有被逼徙的二万三千户,还不包括在此前即已生活在这里的人民。被称为“地狭民希”的西凉在二十余年中动辄“步骑二万”、“步骑三万”①地出动,没有五六万民户是做不到的。太延五年,魏太武帝击灭北凉,完成北方统一大业,在姑臧城内,便收得“户口二十余万”,河西各郡“杂人降者亦数十万”②。西晋全盛时,凉州有户“三万七百”③,仅上述几个片断,特别是《魏书·世祖纪》所见,非但超过了西晋全盛时期,也远远超过了西汉数倍。劳动人手的激增,特别是富有先进生产技能的中原人民的流入,对促进河西社会的,其作用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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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魏书》卷99《私署凉王李嵩传》,《晋书》卷87《凉武昭王李玄盛传》。
    ②  《魏书》卷4《世祖纪》。
③  《晋书》卷14《地理志》。
 
十六国时期,河西相继出现过前凉、后凉、南凉、西凉和北凉五个割据政权,其中,对河西社会建树较大的是前凉,他统治的时间亦较长,有七十余年,对后世的影响也较大。修撰《晋书》的唐初诸公对前凉,特别是其前期几个统治者的评价是“内抚遗黎,外攘逋寇。世既绵远,国亦完富”,比较符合实际。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始终以晋室忠臣自居,借以招徕汉族人民。
    前凉前几个统治者都颇有头脑,他们统治凉州后,先后翦除了“势顷西土”、足以影响政治大局的张越、曹祛等辈,起用声望卓著、富有才干的一批人士,在舆论和措施上压抑奸邪,伸张正气,收到了“豪右屏迹”的效果。西晋灭亡后,前凉完全是一个割据政权,但张氏却始终以晋室忠臣自居。在民族矛盾尖锐复杂,成为北方社会主要矛盾的时候,晋室是国家和民族的象征,张氏这一招可谓高明,加上相对安定的社会环境,对汉族人民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中原人民纷纷而来,与此密不可分。
    第二,恩威并施,慑服少数民族。
    河西走廊历来是我国西部和北部游牧民族进入中原的干道之一,值此民族大迁徙之时,这里的民族成分更为复杂,此时活跃于这一带的少数民族除氐、羌外,还有匈奴、鲜卑和卢水胡沮渠部等。张氏入凉,讨伐了恃众不服的鲜卑,一举压服拥众十余万的鲜卑若罗拔能部,威名大震。对于臣服和归顺的少数民族,又妥为安置,或农或牧,听其自便,这就保障了社会的相对安定,有利于生产的。
    第三,打通丝绸之路,发展中西贸易。
    在海运没有发展起来以前,丝绸之路是世界各文明古国和经济文化交流的惟一孔道,河西走廊又是其必由之路。前凉充分利用了这一地理优势,加强西域长史的兵力,改戊己校尉部为高昌郡。晋成帝咸康元年(355年),前凉西越流沙,兵伐称雄于丝绸之路、阻碍中西贸易往来的鄯善和龟兹,“于是西域并降”,纷纷遣使姑臧,姑臧一跃而为中西经济文化交流的中心。为使西来珍宝进入中原和南方,满足胡商们对丝绸的需要,前凉屡屡称臣于中原强大的割据政权,又结好巴蜀割据势力,维持和东晋的交往,努力利用过境贸易谋取厚利,解决军国所需,达到富国的目的。
    第四,省简刑狱,轻徭薄赋,劝课农桑,兴修水利。
    前凉相当重视刑狱,一度获得“刑清”的美名。这反映有一段时期社会相当安定。其剥削量也比较轻,“轻赋敛,除关税,省园囿以恤贫穷”。每有灾荒,必然开仓赈济,并且不断劝课农桑,兴修了许多高质量的水利工程。河西走廊是干旱地带,降水量极小。据近年统计,东端武威年降水量只有170毫米,呈东向西递减的趋势,西端敦煌只有二三十毫米。蒸发量却远高于降水量的十倍至数十倍。所幸祁连山冰川储水量丰富,合理开发和利用冰雪融化下泄的水流,成为河西走廊能否发展农业生产的关键。前凉重视农田水利,仅在敦煌便开凿了阳开渠、北府渠、阴安渠等。其中北府渠全长45里,质量上乘,工程浩大。敦煌石室本《沙洲图经》说:“前凉时,刺史杨宣以家粟万斛买石修理,于今不坏,其斗门垒石作,长四十步,阔三丈,高三尺。”直到盛唐时还充分发挥着效益。敦煌并非前凉心脏地区,尚且如此,其他地区,特别是武威一带必然有农田水利工程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时,对是否兵发凉州,讨灭北凉,朝廷中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论,焦点集中在除了春夏,北凉的政治中心姑臧是否有水草。李顺竭力反对,说:“天梯山(今祁连山)上冬有积雪……至春夏消液,下流成川,引以溉灌。”时辰一过,或敌方截断水渠,就干涸无水草。力主讨伐的崔浩说:“《汉书·地理志》称,凉州之畜为天下饶。若无水草,何以畜牧?又汉人为居,终不于无水草之地筑城廓、立郡县也。又雪之消液,才不敛尘,何得通渠引漕,溉灌数百万顷乎。”①灌溉数百万顷,夸大其词,但连反对者也承认这里有引水“溉灌”的渠道。事实确实如此。当拓跋焘击灭北凉,据有姑臧后,兴奋地诏书其子拓跋晃说:“姑臧城东西门外涌泉合于城北,其大如河,自余沟渠流入泽中,其间乃无燥地。”②表明武威一带沟渠不少,否则拓跋焘决不会作如是言。这已是十六国后期,对农业生产尚不十分娴熟的卢水胡沮渠部尚且在武威一带修筑“沟渠”,前凉对其政治中心岂能毫无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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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魏书》卷35《崔浩传》。
②  《魏书》卷4《世祖纪》。
 
    在人口激增,土地不足使用时,前凉在张骏时又掀起了“治石田”的活动。所谓“治石田”,便是“徙石为田,运土殖谷”,效果相当不错,居然亩收“三石”。河西走廊戈壁滩很多,“徙石为田”估计应是将较易解决用水问题的戈壁中的碎石徙走,从而运土覆盖其上,垦辟为田。用功既多,耗费亦大,“计所损用,亩盈百石”①。一般百姓既无此劳力,也无此财力,应是政府行为。这只有屯田才较合适。前凉设置“五屯护军”②,可能与屯田密切相关。目前虽难提供前凉在河西走廊屯田的直接资料。但吐鲁番文书中北凉时期高昌的石田,确实是屯田土地,这从一个侧面提供了证据。
    《晋书·凉武昭王李玄盛传》说:“先是,河右不生楸、槐、柏、漆,张骏之世,取予秦陇而植之。”看来前凉还在河西进行过植树造林的活动。这当然是出于农业定居的需要,和游牧生活没有多大的关系,值得一提的是,由下文将要提及的采桑画砖的出土可以看出,似乎蚕桑也是在此时引进的,否则前凉最后一个统治主张天锡逃到建康后,面对晋会稽王司马道子河西出产什么的提问,不会脱口说出“桑葚甜甘”的话来。
在上述措施下,前凉“民富兵强”,社会有所,一改汉魏以来荒凉不堪,钱币不行的旧貌,商品经济和传统市场日趋活跃,适应这一需要,前凉铸五铢钱,“立制准布用钱,钱遂大行,民赖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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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魏书》卷99《张轨传》。
②  《资治通鉴》卷94。
 
    此外还有一点需要注意。《资治通鉴》卷123说:“凉州自张氏以来,号为多士。”河西地区的文化水平,特别是经学一度超过了中原。以往是中原影响四周,自前凉起,是河西影响中原。魏孝文帝改制时,许多典章制度的厘定,河西学者起有巨大的作用;中原经学的复兴,相当程度上仰仗河西。直到唐代,河西文化对中原的影响,依然不容忽视。文化的昌盛,必须有其经济基础,这也是众所周知的道理。不过由于北魏进占河西时,掠走的人口过多,竟至“空虚其地”①,直到隋初,河西也不过二万五千余户,所以终北朝之世,也没有恢复到前凉时的水平。
总之,自汉武帝以来,河西社会经济在前凉时进入了第二个黄金时代,农业在河西经济构成中已占据了统治地位,并且深深植根了,这一变化促使生活在这里的少数民族面临是农是牧的抉择时,选择了农业。例如,建立南凉的秃发鲜卑虽然留恋游牧,尚然知道“务农桑”;当其统治主在亲信的蛊惑下偏向游牧时,还能不忘“宜置晋人于诸城,劝课农桑”②。建立北凉的卢水胡沮渠部比秃发部更重视农业生产,建国伊始,沮渠蒙逊便下诏:“农失三时之业,百姓户不粒食,可蠲省百徭,专攻南亩,明设科条,务尽地利。”③以后也不断有劝农诏发布。尽管他们在河西没有多大建树,农业在其心目中的地位已是显而易见。1981年,笔者有幸追随唐史学会组织的丝绸之路考察,在河西走廊考察了二十余天,参观了酒泉丁家闸十六国时期5号墓,嘉峪关新城乡魏晋时期的6号墓和7号墓,对其墓中的画像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画中除了墓主人豪华的宴乐、出游场景外,更有大量犁地、平地、播种、打场、扬场、采桑和蚕茧等。农业生产的全过程几乎一应俱全。犁地是二牛抬杠式(即耦耕),扬场使用的杈和打场使用的连枷,和共和国初期河西农民所使用的一模一样,说明其生产工具已相当先进。劳动者中除了汉族外,还有不少是身穿短衣、窄袖、宽裤并编发的少数民族人,更有他们套牛耕地的画面,生动而又鲜明地告诉人们,他们已和汉族人民一样,从事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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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魏书》卷35《崔浩传》。
   ②  《晋书》卷126《秃发乌孤载记》、《秃发利鹿孤载记》。
③  《晋书》卷129《沮渠蒙逊载记》。
 
业生产了,无怪乎均田制度颁布后,魏孝文帝的诏令要求河西兴修水利,搞好农业生产:“诏六镇、云中、河西及关内六郡,各修水田,通渠溉灌。”①既然如此,只要社会安定,措施得当,劳动人手增加,河西农业生产再掀高潮,乃是指日可待之事。
最后,有必要说明一下,这里所强调的只是社会结构的变化,是指农业已成为河西经济的主体,绝不是说河西没有畜牧业或畜牧业不重要。事实上,河西优良的天然牧场自古及今为人所钦羡。魏孝文帝改革和迁都后,河西始终是北魏战马的重要供应地,是最大的国营牧场之一。《魏书·食货志》说:“世祖之平统万,定秦陇,以河西水草善,乃以为牧地。畜产滋息,马至二百余万匹,橐驼将半之,牛羊则无数。”笔者1981年考察时,在祁连山下,依然看见群马奔腾的壮丽景观,这一切都证明畜牧业始终是河西经济重要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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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魏书》卷7《高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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