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脾胃理论谈治疗消化性溃疡的组方结构
作者:宋春辉 李桂 贾凤新 武大勇
【关键词】 消化性溃疡;脾胃理论;组方结构;分析
消化性溃疡(peptic ulcer,PU)按中医理论研究,属多病因多病机表现,是一个极易复发的身心疾病。其反复发作严重影响患者的生存质量和生命安全,因此探讨消化性溃疡的用药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根据PU的发病特点、临床表现及其病理改变,我们认为消化性溃疡的主要病因可概括为脾胃虚弱,湿毒壅滞于中,气血失和,出血瘀血并存。因此,PU的用药应以健脾和胃、祛湿解毒、化瘀止血药为基本组成。现分析如下。
1 组方针对本虚,治宜扶正益气健脾
脾胃虚弱是PU的病理基础,不论是精神刺激,还是饮食失调或脏腑传变,脾胃不虚则邪无可乘,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脾胃虚弱,气血化源不足,不能濡养滋润胃黏膜,湿热瘀毒乘虚而入,损伤黏膜形成溃疡面。同时情志不畅,肝失疏泄,横逆犯胃致胃腑升降失调,胃气不舒,胃脘胀闷疼痛,日久入络损膜造成黏膜损伤形成溃疡。胃痛的反复发作必暗耗气血,内伤脾胃,纳谷日减,化源匮乏,形成气血更虚之恶性循环,外不能御邪外出,内不能促肌肉生长,创面修复,致溃疡迁延难愈。病情加重时虽然疼痛较剧或伴见胃脘胀满、恶心呕吐等似实证的表现,但其根本在于脾胃虚弱,且每因饮食失调,情志不遂,冷暖失宜而发。虽因实而发,但详细诊之则不难发现本虚。消化性溃疡病情危重时,虽应急则治标,以求尽快缓解症状,但也不忽视本虚这一根本原因。在症状得以缓解后或治疗标病的同时,即着重补益中气,调理脾胃以治本。药物可用黄芪、白术、党参、山药、甘草等。《本草备要》谓黄芪能“温三焦,壮脾胃,生血,生肌,排脓内托”。素有“疮痈要药”、“疮家要药”之美称。药理研究证实,黄芪能增强特异性和非特异性免疫功能,能降低胃液、胃酸的分泌量[1]。故应首选黄芪补元气,益中气,托疮生肌,提高机体免疫功能,增强营养胃壁黏膜,促进溃疡愈合。
2 用药注意湿毒蒸变、炎症存在,治宜祛湿解毒
胃酸分泌增多是消化性溃疡的主要病理改变之一,临床常表现为吞酸,此乃湿热郁蒸所致。《医学心悟·吞酸》曰:“脾气不运而酸者,是怫郁之极,湿热蒸变,如酒缸太热则酸也。"可见酸是郁蒸的产物,酸滞胃中,随胃气上泛则吞酸,侵蚀黏膜则发为溃疡,刺激溃疡面则见上腹疼痛,侵蚀血脉,血溢脉外则见呕血或便血。故酸与痰饮、瘀血一样,既是一种病理产物,又是致病之邪气,湿毒蒸变,酸邪内生,侵蚀黏膜是形成溃疡的主要病机。吞酸是酸甚的临床表现 ,现代医学研究证实,PU的发生与胃酸、胃蛋白酶的消化、侵蚀密切相关,制酸是防止PU发生的首要方法。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证明,PU的发生与幽门螺杆菌(Hp)有密切关系,其中72%以上的PU患者胃内有Hp定植[2]。关于Hp的属性,国内报道[3~5]Hp感染与湿热症关系密切,提示Hp感染与炎症程度有一定关系,反映邪盛时多有活动性炎症及糜烂。我们通过研究发现,认为Hp是六淫中湿毒之邪,湿毒是PU的启动因子。Hp在胃内定植,可产生尿素酶、空泡毒素、黏附素等定植致病因子,胃上皮细胞接受相应致病因子刺激后宿主可出现胃泌素和(或)生长抑素分泌紊乱,胃酸分泌增高,炎性介质释放,氧自由基形成,而致溃疡的发生[1]。Hp阳性的PU患者溃疡的年复发率为72%,根除Hp后溃疡年复发率可降至<3%[6],因此清除Hp(湿毒之邪)不仅可以减少胃酸分泌,而且可降低溃疡的复发率。针对本病湿毒蒸变,酸邪侵蚀的病理特点,施以祛湿解毒、中和胃酸之品,既可绝酸邪之源(Hp),又可挫酸邪之势,可谓标本兼顾。常用的药有黄连、蒲公英、大黄、茵陈、苦参、吴茱萸等,功能是清热(或祛寒)燥湿、解毒。药理研究证明,此类药物既能清除胃黏膜炎症,又有抑制Hp的作用[1] 。常用的中和胃酸药有煅瓦楞子、珍珠粉、海螵蛸等,此类药物为碱性药物,富含钙剂,可中和胃酸,直折酸邪之势。其中煅瓦楞子是制酸之品中姣姣者,《医宗必读》云:“消老痰至效,破血癖殊灵。”不仅能制酸止痛,且能化痰散瘀、软坚,用量应在15~30 g之间,既针对酸邪侵蚀,又消除溃疡之瘀血之变,还降胃气,改善胃的通降功能,可谓一物多用。珍珠粉、海螵蛸并有生肌之效,更有止呕之意,止血之功,可促进溃疡愈合。因溃疡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症状,故煅瓦楞子为首选。
3 辨证清楚瘀血与出血并存,治宜化瘀止血
从中医学的观点来看,溃疡病其病位在胃而与肝、脾相关,溃疡病的存在更易致胃、肝、脾功能失调。脾胃居中焦,为气机升降之枢;肝主疏泄,调畅气机;胃腑为多气多血之脏,故溃疡病易出现气机郁滞,瘀血内阻之病理变化。PU最先影响气机,病深则入血。即古人云"初病在经,久病入络"。从临床上看PU患者有慢性固定上腹疼痛,神疲乏力,胃纳减少;体征上有上腹压痛,舌质紫黯或有瘀点,脉细或细涩;内镜见溃疡周边黏膜增厚粗糙,出血或附血痂,幽门变形,十二指肠壶腹变形,有假憩室形成,符合脾胃虚弱、胃络瘀滞之病机特征。白晓菊等[7]研究表明,各型PU都有瘀血病变存在,而且是最基本、最重要的病理环节。由于胃黏膜长期充血(瘀血)致使局部失去濡养,细胞变形坏死,进而发生黏膜糜烂、溃疡。因此,可以说PU是瘀血的病理产物。通过血液流变学检测,可以看出本病与血瘀关系密切。肖会泉等[8]研究也发现溃疡病都存在不同程度微循环障碍。刘绍能[9]认为溃疡病瘀血形成与具有“由轻转重"的病理过程,首先出现血郁,然后瘀滞,进而瘀阻,病甚则瘀结。瘀结日久不散是溃疡病顽固难愈和易于复发的原因之一。现代医学研究证实,瘀血所表现出的血黏度增高、微血流变慢及红细胞聚集等,可使血流阻力增大,血管内压上升,易致微血管破裂而出血[1]。出血加重了瘀血,又可致微循环和血液流变学发生异常改变,进一步加重微循环障碍,致出血增多,最终使患者体内同时存在着瘀血和出血,并互为因果。正如唐容川所言:“经隧之中,既有瘀血踞住,则新血不能安行无恙,终必妄行而吐溢。”可见PU患者都有存在不同程度的出血倾向。瘀血阻络,血行受阻,胃肠局部失养,受损组织及血管的修复以及黏膜屏障功能重建受到影响,则不利于溃疡的愈合。因此,化瘀止血,改善微循环是治疗PU不可缺少的一环。常用的化瘀止血药有三七、蒲黄、白及、大黄、紫珠草、丹参。其中三七化瘀通络,又可养血止血,一药而收双功。药研究证明,三七不仅杀菌力强,且能通过改善胃黏膜微循环而加速萎缩、肠化或增生组织病理逆转,促进溃疡愈合;丹参有抗溃疡、保护胃黏膜功用,有一定的抑菌能力[1];白及可止血,消肿生肌,可在胃内形成一定厚度的胶状膜,对溃疡面有较好的保护和治疗作用[1] 。此类药物既能化瘀通络,又有缩短出、凝血时间的功能,可使血止而不留瘀,瘀去而不动血。现代医学研究证实,活血化瘀药既可通过改善血液循环,改变血液流变学,降低血黏度,改善组织器官缺氧,提高人体免疫力,又可直接作用溃疡病灶,渗入组织脉络起到化瘀疏通消散的作用。达到清除病损、修复组织、促进溃疡愈合的目的,还可减轻瘀血、出血的病理影响,防止溃疡的复发[1]。
4 论治结合脾胃之生理特点,治宜气血并调、凉润通降
脾胃为人体气机升降的枢纽,无论是感受外邪或内伤饮食,均可引起脾胃升降失常而致气机不畅,血运失调。同时,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胃又为多血多气之脏,因此时,必须疏理气机,气血并调。常用的药有吴莱萸、当归、白芍药、丹参等。其中吴茱萸善治气机郁滞之证,又能抑制胃酸的分泌,有抗溃疡作用,用之疏理气机为上上策;当归、丹参、白芍药养血和血调血,药理研究证明,白芍药所含芍药甙有通过刺激交感神经从而抑制胃肠管蠕动,起解痉、镇痛、镇静作用,还可抑制胃酸分泌,促进溃疡愈合;当归、丹参合用,可活血化腐生肌,推陈出新,疏通胃络,扩张血管,改善血运,维护胃黏膜的血液供应,促进溃疡的愈合。
另一方面,胃为脏,属阳土;脾为腑,属阴土;脏宜荣,腑宜通;胃主受纳,脾主运化;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脾喜燥恶湿,胃喜润恶燥;故太阴湿土得阳始运,阳明燥土得阴自安。所以临床用药时,应注意结合脾胃的生理特点[10],用理气活血、凉润通降、健脾化湿之药合理组方,达到脾胃纳运相协、燥湿相济、升降相因,方不悖脾胃之性,利于提高溃疡病的愈合质量,减少复发。常用药有大黄、丹参。大黄苦寒,除具攻积导滞作用外,更有清热泻火解毒、通瘀通络止血之效,既可导热下行,又可促进胃肠道的瘀血排出。大黄的泻下特性,既符合胃腑之凉润通降之特点,又可制约制酸止血药的收敛,因势利导,使瘀血邪毒假借粪便而排出。不仅可以避免瘀血直接或诱发出血,而且能够防治毒素蓄积体内引起吸收热。可以说PU的治疗,出血初期对于停积在胃肠道的瘀血,通下瘀血要比活血化瘀更为直接迅速。
有时,在病程的某一阶段,兼有阳虚证候,病机上形成“寒热错杂”,为此,宜在治疗原则不变的前提下,将凉润药减量,佐益气温阳之品同时兼顾即可。
综上所述,脾胃虚弱,湿毒壅滞,气血失和,出血瘀血并存是PU的病理特点。健脾和胃、祛湿解毒、化瘀止血药的有机结合,可迅速恢复胃之通降、脾之升发功能,清除肠道内瘀血,中和胃酸,清除Hp感染,改变局部血供,促进溃疡愈合,黏膜的更新,解除症状,预防复发和避免并发症的发生,故可作为治疗PU的组方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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